
寻访故里
从上小学开始,每年都要填各式各样的表格,姓名性别之后就是籍贯,直到现在,我的户口本上籍贯一栏里都填的是甘肃省民勤县。其实,我出生在阿拉善,一直生活在阿拉善,我是实实在在的阿拉善人。但我仍为自己是个民勤人的后裔而自豪,我秉承了祖辈血脉相依的亲情和勤俭持家的传统,我承载了故里厚重的文化底蕴和崇高的民族气节。阿拉善的历史太单薄了,三百年的文化无法和两千多年文明历史的镇番古城相提并论,阿拉善的历史太简单了,虽然同样地处边塞,被称为番邦,但是三百年的和平游牧怎及得上丝绸之路河西走廊上两千余年的争战杀伐的悲壮。不过,阿拉善和民勤还是有着许多共性的,民风淳朴,风俗相近。这缘于两地紧邻,而且如今的阿拉善人中民勤人的后裔占了一半以上。正因为这样,对于故乡民勤更加心生向往了。
初到故乡那年我二十岁,父亲十二岁离开故乡,再次回来时我已经二十岁了。虽然故乡少有五服以内的家族中人,可我仍就打算陪父亲去村子里看看,看看养育我祖辈的这方水土,看看父亲童年挨饿的地方。也是巧合,那天我们给一所村办学校卸煤,一边看着学生们朝下卸煤,一边和学校的老师们闲聊。故乡人们历来崇尚文化,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尤其是乡村干部和小学教师,以文人自居,上衣口袋里插一支钢笔,那支外露的钢笔就是文化人的标志,也表明自己是拿工资的公家人。说起话来很有条理,咬文嚼字很是斯文,风俗民情历史典故说得头头是道。闲谈中得知一位柳姓老师居然和父亲是同村人,自然亲了几分,柳老师邀请我们父子去他家吃饭。瞌睡遇到枕头了,我正想着要去村里看看呢,不等父亲说话,赶紧应承下来。
我的故乡是民勤县最为贫穷的一个乡,中渠乡,村子名为“贤见”,也是乡里最穷的村子之一。柳老师从地里叫来媳妇给我们做饭,趁此机会,我请他带我们父子在村子里走走,说说故乡的一些事。然而,我没法把想象中的故里和现在看到的村子联系在一起,偌大的一个村子居然没有几家人家入住,不象我们去其他村子那样老老少少的人们围聚过来瞧稀奇地看,在父亲出生的这个村巷里连只鸡狗都看不到,许多人家只剩一个空的屋架,黄土夯筑的院墙破败倒塌,村子里除去一片焦黄没有其他颜色。绿色,本该是农村特有的清凉,可是这个村子就连一棵绿色的植物都难寻到,似乎不久前村子曾经遭受了一场劫难,没有一点生气。我问父亲,这里真的是咱们的村子?父亲苦着脸没有说话,显然村子的破败超出了父亲的想象。我让父亲找找自家当年的老宅子,当年祖辈曾经风光过,我想着父亲当年的家也该是筑着高墙的大寨子吧。可是父亲也找不到当年家的位置了,整个村子都是一样的颜色,家家院落都一样的破败,何况父亲的家早在三十多年前就人去屋空了,现在连一点遗迹都寻不到。柳老师三十岁出头,自幼在村子里长大,可他没有听说过村里曾经有我们这样一户人家,或者听说过,但三十多年来,外迁的人家太多了,我家又是村里的大姓,柳老师也无从分辨了。
村子南边一户院门旁的墙根下坐着一位老人,身体靠在墙上,脸颊清瘦布满皱纹,嘴微微张开注视着我们,目光有些呆滞。柳老师说这位老人就是我的本家,我问柳老师他的名字,居然是我太祖那一辈。柳老师问我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进屋看看,我急忙推辞了,人家辈分太大,进去了我该给人家磕多少个头啊,再说我来村里只是想看看,并不想张扬,更不想在这里认祖归宗。
父亲祖屋的遗迹没有找到,但是家族的祖坟还在,故乡人把祖坟看得比什么都重,后人的福禄都是在先人的荫庇下得以延续。可是看了故乡破败的村子,我属实不想再去祖坟上祭奠了,我的祖辈除二爷早夭葬在故乡外,其余四位爷爷都没能回来,还是不去了吧。当年祖父弟兄四人在内蒙古西部地区行商谋生,据说曾经置下了不少家业,只是儿孙们却未能因此得福,大爷被土匪杀害于沙漠家产被抢之后,家族就衰败下来,三爷在阿拉善落户放牧,五爷在巴彦淖尔农村种地,最聪明的四爷在闻听大爷凶信后一病不起,最终葬在哪里都不知道。父亲说大爷的唯一的后人还在湖区收成乡永丰村,听说是人家的倒插门女婿,并无子嗣,那年当有七十岁了。祖父们创业的时候尚没有父亲,若能找到大爷的这位后人,家族中的许多故事当可以流传,家族衰败的原因或可以解开,但我当时年轻,虽然想着该了解一下祖辈的创业史,却没能付诸行动,最终没能见到这位伯父,现在算来他该有八十多岁了,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
绕村子看了一圈,父亲带我去了中渠大庙遗址,不过是占地近百平米的一个黄土堆罢了。父亲的心情颇为沉重,默默地点了支烟注视着这个不存半点砖瓦的黄土堆,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我不忍打断父亲的思想,独自走上土堆。早就听父亲说过,这里曾是父亲和叔叔童年经常玩耍的地方,弟兄两个和伙伴们去放牲口的时候就聚在这里玩耍
版权声明:本文由网通传奇jjj原创或收集发布,如需转载请注明出处。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