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芬芳

满庭芬芳

召雇散文2025-06-03 14:41:56
印象中,立秋之后,我家的那个小庭院格外地芬芳起来。用花团锦簇来形容未免有点夸张,因为我家院子里多是些最寻常的草本的花木而已。但用五彩缤纷来形容,还是很恰当的。
先不说爷爷侍弄的那架葡萄已经遮住了大半个院子,这个时候的葡萄,一串又一串地如同紫玛瑙般地垂下来惹眼;也不说奶奶种的那几棵葫芦在篱笆上正争先恐后地生长着,葳蕤茂盛,白色的葫芦花闪闪的,一颗颗大大小小的葫芦在风中摇曳;也不说母亲栽种的那几棵倭瓜已经爬满了墙头,几个沉重的倭瓜已经逐渐变成了橙黄色,蹲在矮墙上朝着人憨憨地笑;也不必说叔叔,婶子们的菜园里,茄子、辣椒、黄瓜、豆角等正等候着人们去采摘。几棵茁壮的喇叭花在葡萄藤与倭瓜、西瓜藤间穿梭爬行,一朵又一朵或红、或白、或紫、或蓝的喇叭花调皮地眨着眼。
这些我们都不去管他,你看吧,房前面,屋后头,那一丛丛、一蓬蓬的草花开得正艳丽呢。奶奶喜欢种花,母亲也喜欢种花,姐姐们更是喜欢种花。那个时候虽然日子过得清苦,地里也有干不完的农活,家里有忙不完的家务,但每年的春天,奶奶和母亲、姐姐总是在房前屋后种上几丛草花。而且这些个草花开得最艳丽,最芬芳的,就是立秋过后的时候。
这个时节天气已经很凉爽,空气是透明的,清新的,天空也湛蓝湛蓝的,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尤其是傍晚,忙完了一天的家人围坐饭桌旁在院子里吃晚饭,有说有笑的,身边的花草静静地,悄悄地散发着阵阵的清香,“遥知不是雪,惟有暗香来”,觉得生活是那么的惬意。
奶奶、母亲和姐姐们所喜欢栽种的花草很平常,很普通,在北方的农村随处可见。这些花草一如我那朴实厚道的乡亲们,虽然默默无闻,但却满身的芬芳,让人尊敬。
有一种奶奶最喜欢种的花儿叫做茉莉花,后来我知道这不是茉莉花,而是叫做地雷花儿,因为花儿种子很像一个地雷,学名是什么我不知道。这种花特别适合栽种在房前屋后,篱笆旁边,墙根底下等不显眼的地方,但是,花开的时候,满眼缤纷,五颜六色的,一棵植株竟能开出几种颜色的花儿来。香味很浓郁,尤其是傍晚,整个庭院里都是它的味道。奶奶喜欢摘两朵戴在花白的鬓发上,而后唱着那支不知道唱了多少遍的歌谣:二八姑娘笑哈哈,急着让人找婆家;左边戴着江西腊,右边插着海棠花。于是,我们就开玩笑地对奶奶喊:奶奶要嫁人喽,奶奶要嫁人喽!院子便被祖孙三代哈哈的欢笑声淹没了。
你看这种,叫做包指甲花儿。花儿的颜色或粉红,或大红。姐姐们把那花瓣一瓣瓣儿地采下来,放到一只茶碗里,再加些明矾,而后用擀面杖捣烂,一点点地涂到指甲上,过不了多久,指甲则被染成了红色或粉红色了,颜色好几天都褪不去。现在想来,那是天然绿色的指甲油了。
这儿是一丛“江西腊”,粉色的花朵点缀在绿叶间,一朵比一朵漂亮;这里是一蓬“绣球花”,高高大大的,最高的已经超出了篱笆尖儿了,那大朵大朵的红色或粉色的花儿,多像庆功会上英雄或劳模胸前的红花呀;这里呢,是几棵白薯花儿,也是有着几种颜色,一朵又一朵的花儿比赛着谁最美丽;自然,井台边的那几棵夜来香总是让人不能忘怀,花开的时候总是惹得我们频频光顾。大红的“鸡冠花”也不甘示弱,骄傲地挺着一枚枚火红地鸡冠子,宣布它们也是这小院子的一份子;一棵棵“死不了儿”零散地散布于水渠边,台阶的缝隙里,以及几只破瓦盆中,杂色的花儿赶趟似的开个没完;“马兰”自然是开败了,只有马兰草正长的茂盛,浓密。秋后,爷爷将把它们割下来,晒干,捆好,挂在房檐下,那是明年包粽子或修篱笆时用的。
这些杂七杂八的草花儿啊,它们并不整齐,好象是父母们有意无意地载种下的,把我家的庭院点缀得五色缤纷,芬芳一片,使我们单调而清贫的生活多了几分浪漫,几分色彩。
爷爷和奶奶早已去了天国。庭院也经过了几次整修,房子与围墙的质量有了较大的改善,处处显露出生活富裕的征兆。父母已经到了古稀之年,体力一年不如一年,院子里花草品种虽然比以前少了些,但每到这个时候,还是会开出满庭院的花朵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父母都已经老了,儿女们一个个如小鸟般都飞出了家。中秋快到了,当满庭芬芳的时候,年迈的父母又该拄杖矗立在门口,朝儿女归家的方向遥望了吧。

二○一○年九月七日
标签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