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爱你,也爱你的妻
他上班的时候,总会拎一个蓝色的细高水杯,里面有时是茶,有时泡着枸杞或其他。我喜欢那个杯子,它总是干净清秀地站在他面前的桌上,或是轻轻拉着他的手,一起悠悠荡荡。我想过变成那个杯子,默默安静地跟随,当他喝水的时候,我的心一定会紧张得跳出来。
夏天的午后干燥闷热,20坪的工作室里坐着6个人,没有电扇或空调,动一动就让人大汗淋漓。我在靠窗的一隅安静地坐着,看年轻的男人们大口大口喝着冰凉冰凉的矿泉水,为他们的胃肠隐隐担忧。热的天与冰的水,二十几岁男人毫不在乎地让这对儿矛盾交织于自己的胃里,挥洒大汗也挥霍健康。那么他呢?四十岁,显然不能如此怠慢自己的身体。可是这闷热又要怎样度过?
我皱着眉头想这些的时候,他走进工作室,从我桌前经过。还是一样挺拔矫健,一样的天蓝色衬衣,当然还有那个水杯,不过发稍上多了几滴将落未落晶莹的汗珠。
在我把冰矿泉水、冰咖啡、冰可乐一一打叉,正要端一杯柠檬茶给他的时候,他打开了那个熟悉的蓝色水杯。那一瞬,我仿佛闻到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清淡的香味。深红的液体缓缓流入他的口中,一路滑过喉咙,抵达他的胃。
“那是,绿豆汤啊!”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在心里轻轻画了一个叹号。
“是啊,她非要我和孩子带上这个,说是清热解暑,也不伤胃。”他语气里有淡淡的不以为然的笑意,仿佛妻子的操心是件多没必要的事,她的辛苦才比较重要。
现实淹没在同事们的艳羡与调侃之中,杯中深红的绿豆汤悄悄为我的记忆涂上温暖的色彩。
上学的时候,妈妈总会在天热的时候熬绿豆汤,然后心满意足地看着我和爸爸一人一碗喝下去。绿豆汤滑过食道,像是轻柔的抚摸,落到胃里,就有一种好清透的感觉。那种味道,混合了妈妈的眼神和爸爸的微笑,我一直都记得,那是家的味道,是幸福的味道。
离开家再也没有喝过绿豆汤,身边的人们在冰凉刺激的饮料中兜兜转转,我就快忘记那种淡雅的清香,就在这时候,我在我默默爱着的男人这里,看到了另一个女人埋在绿豆汤里的温柔。
我开始庆幸,庆幸自己多日以来辛苦的掩藏,庆幸自己没有以爱之名,破坏那幸福的味道。喝了一口柠檬茶,忽然觉得眼前一片月白风清。
我对他笑笑,然后转身离去,他知道我笑容里的意思吗?我是说:“我爱你,也爱你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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