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芝麻香
家在驻马店,是中原芝麻的主产区。从小,太多的生活里浸染着芝麻的香。每到5至7月,夏秋两季芝麻便次第播种。或点播或条播或撒播,只要种子均匀疏散,覆土浅,出苗就快。墒情好,不几天就是一地密密的幼苗,挤压压
家在驻马店,是中原芝麻的主产区。从小,太多的生活里浸染着芝麻的香。每到5至7月,夏秋两季芝麻便次第播种。或点播或条播或撒播,只要种子均匀疏散,覆土浅,出苗就快。墒情好,不几天就是一地密密的幼苗,挤压压地争抢着送来逼人的绿色。幼苗尽情地吸收营养,比赛谁的个子高。肥大的苗一定会抢到存活的机会,弱小的就会被农人用粗茧的双手间掉。
芝麻全株长着茸毛,仿佛是一种生命的自卫。茎直立,高约1米,下圆上方。芝麻开花后节节攀升,其总状花序顶生,花单生,或两三朵簇生于叶腋。圆筒状,唇形,淡红、紫、白色皆有。芝麻花中有蜜腺,它与油菜、荞麦并称为我国三大蜜源作物,品质当以芝麻蜜为上乘。
开花之后,带有棱角的蒴果就小辫子一样,串在茎上。每到这个时候,我们就会盼望蒴果里扁圆的青籽变成白、黄、棕红或黑色。不管是哪一种,都是成熟的标志,只是品种不同罢了。在大人看不到时,我们的口袋里一定会塞得鼓囊囊的。掰开蒴果,轻弹薄皮,香喷喷的芝麻籽就会弹到口中,嚼出一种隐秘的快乐。
母亲也会趁着雨来之前,打下芝麻的青叶,蒸熟后,揉出里面的水,晾干,用塑料布包着放起来,等蔬菜淡季,再用清水发散开,做成芝麻叶面条,甭提多好喝了。母亲也常拿来干芝麻叶送给远在大城市的我的表亲。现在,好多的餐馆都有芝麻叶做的面食,处处散播着纯朴绵远的香。
叶落的芝麻棵要被小心谨慎地砍倒,唯恐成熟的籽被惊吓而掉在地上。芝麻籽粒如此的扁小,不如大豆等作物可以捡拾起来。再者,芝麻亩产很低,价格却又很高,掉了籽是很让农人心痛的。最好的办法是伸一个被单子,先把待落的籽接起来。砍倒的芝麻棵会被用麻绳拴着,垛在干净的地儿,或者干脆摞在平房顶上。在太阳的烘晒下,每隔一日用棒槌敲打一遍,就像落雨似的,白白的,或黄黄的一层。有时干脆用两个芝麻个子对着一磕,就颇有收获。有了这样的经历,我们弟兄几个有不听话的时候,就会被父亲说一声,“芝麻个子了吧。”我们就会会心地笑笑,学习上都不敢怠慢。
等新芝麻装入蛇皮袋子里,家家都要留足一到两年的用油所需,才舍得去卖。小磨制成的芝麻油,香气扑鼻,是每一顿饭都不可或缺的,食用或制糕点,或去皮称麻仁,烹饪上多用作辅料。用上等芝麻经过筛选、水洗、焙炒、风净、磨酱等工序可以制成芝麻酱。芝麻酱质地细腻,味美,具有芝麻固有的浓郁香气,不发霉,不生虫。一般用作拌面条、馒头、面包或凉拌菜等的调味品,也是作甜饼、甜包子等馅心配料。在芝麻磨成酱的基础上加入适当沸水,振荡后,可以提取芝麻油。因起特别的香味,故被称为香油。芝麻油主要用于凉拌和配味碟。每到饭时,各家各户飘来芝麻油的芳香,让我们沉浸在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之中。
相传,雍正年间(1732年)春,督粮道陶正中及其随从官员到天中(今驻马店)视察民情。一行人正在街上行走,忽闻阵阵浓香,便问陪同官员:“此香从何处飘来?”官员答曰:“此处有一小磨香油坊,此香从该油坊飘来”。陶大人闻言甚喜,忙携众人前往。行约百步,便见一幌子上印有斗大四字——天中油坊。众人行至油坊,但见炊烟袅袅,大锅内芝麻热气腾腾,另一锅内小磨香油枣红透亮,香气扑鼻。陶大人大喜,对随从官员道:“此乃绝佳供品”。随即封了十坛,亲自送往北京。雍正品其所作菜肴,龙颜大悦,当即下旨:天中地方百姓扩大芝麻种植,大力推广小磨香油加工,凡油坊产油需经天中油坊掌柜品级,一等上贡,二等交由官府统管,余下的自由销售。至此,流传数百载的驻马店小磨香油才被外人知道。
回味一种叫芝麻盐的菜肴。这是小家碧玉式的芝麻香。先将芝麻淘洗干净,晾干放在锅里用炭火慢慢地炒,让芝麻炒出均匀的熟,浓浓的香。之后晾凉,生脆,洒入少许盐,倒入石碓里舂碎。舂出的带盐味的芝麻盐有一种特异的香,喝汤时加上一芍,立刻满碗生香,或者夹在馒头中,口口嚼出香来。
中秋时节,农家的收成不论是地里长的还是树上挂的,全都已收到了家,这时可以放心地享用收获的劳动成果。干净的芝麻拌在白面里,用擀面杖擀出薄薄的圆面片,炕出的焦馍,或炸出焦叶,成了孩子和大人都喜欢的美食。芝麻的香,在我的记忆里给中秋节增添了特有的印记。
更多的佳节里,芝麻也同样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
现在的市场上买有众多与芝麻有关的副食,诸如香酥饼,芝麻糖等,很是抢眼。一口咬上去,油香、葱香、芝麻香喷薄而出,味道一级。我们不能不叹服芝麻生香的价值,一样的粮食,为什么各地人总能够制作出人意料地好东西呢?
迄今为止,根据当代医药学研究结果表明,芝麻品种里的黑芝麻有显著的医疗保健作用。黑芝麻中的维生素E非常丰富,可延缓衰老。将芝麻磨成粉,或是直接购买芝麻糊以充分吸收芝麻带来的营养。端起一碗,一股浓香扑面,一缕温暖迎来。古代养生学家陶弘景曾说:八谷之中,惟此为良,仙家作饭饵之,断谷长生。在我国古代,芝麻历来被视为延年益寿食品。宋代大诗人苏东坡也认为,芝麻能强身体,抗衰老,以九蒸胡麻,同去皮茯苓,少入白蜜为面食,日久气力不衰,百病自去,此乃长生要诀。
芝麻可以走进美好梦境的。据弗罗伊德梦的释义,梦见芝麻,是爱情和婚姻甜蜜的象征。未婚女梦见芝麻,预示着会拥有甜蜜的爱情。已婚男女梦见芝麻,预示着婚姻会幸福美满。梦见在收割芝麻,表示成功离自己很近。我宁可相信这是真的。因为芝麻会带来无数的香甜和幸福。
芝麻是中原百谷之首。当我们对一种种子产生了敬畏,就等于亲近了自然一步。
家乡的芝麻香啊,弥散在浓郁的乡风民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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