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门缝儿看馒头

隔着门缝儿看馒头

鱼淰散文2025-10-13 09:51:41
昨天,我们照例回到丈夫的父母家与老人一起过端午节。
就在全家围坐在一起品尝着丰盛的菜肴的时候,公公突然认真地说:“对了,后天,小石砬子你大叔的孙女结婚,他们没让我通知你们,不过,如果有空就去参加婚礼吧。”丈夫碰了我一下说:“咱也去。”我爽快地说:“当然要去,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别说是几时分钟的车程和凑点份子,再远我也支持你去,如果不是女儿要考大学,我也去呢。”丈夫会心地笑了。
听到这里,也许读者朋友要问我为什么有如此高的热情了,就这么跟您说吧,就是因为,我永远都忘不了丈夫对我讲过的与那个大叔家有关的一个故事。平时每当丈夫挑吃喝时,我都会提起那个故事,今天,我自然又回想起那个故事来。
我丈夫很小的时候,他们全家从辽宁搬到了大叔所在的叫小石砬子的村子。初来乍到黑龙江这个小山村,举目无至亲。是那个也不怎么富裕的大叔很同情我丈夫他们一家的处境,才于危难之时,伸出真诚的援助之手,请房无一间的丈夫全家老小住到自己的也不算宽绰的家里的。
大叔,一米七以上的个头,黑红的脸,说话瓮声瓮气的,他长得如此雄壮,人却很善良。大婶人高马大,说话嗓门儿高,却也很贤惠。丈夫家住的是大叔家的西屋,大叔一家住东屋。黑龙江农村的民房,人口多的人家大多都是三间的结构,即,中间开门,进了门就是厨房,厨房东侧的墙壁中央开的门直通东屋,孩子成家的,老人住东屋;厨房西侧的墙壁中央开的门直通西屋,这个屋子里通常住的是儿孙辈。孩子没有成家的,也是预备下给将来成了家的儿子和媳妇居住的。
现在,大叔家的孩子都年纪尚小,当然,西屋是闲置的。丈夫家就暂时住在他们家的西屋。平时两家使用同一间厨房,各自的做饭和吃饭时间基本相同,哪家做了什么饭菜都是看在眼里,闻到鼻子里的。
人家都说搬家穷搬家穷,这话一点都不假,丈夫家刚刚搬来,折腾得经济很紧张的。其实,丈夫的母亲是个很擅长理家的女人,可是,这一搬家有好多东西是不能够千里迢迢带过来的,他们带来的只有四口喘气的大活人,还有些必要的生活用品,连粮食都卖掉了。
他们刚入住的第二天,大婶家蒸馒头,馒头刚出锅时,屋里屋外跑着玩的我丈夫,就闻到了麦香而馋得肚子“咕噜咕噜”直叫。丈夫家刚来时生产队上放的白面,母亲全都寄给了辽宁病中的婆婆,他们家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面食了。说心里话,我现在都因能想象出来当时我丈夫那馋的滋味,一想起来,我都会心难受。丈夫的母亲看到孩子馋涎欲滴的样子,心里酸酸的,她强忍着做母亲那份特殊的歉疚,柔声劝自己的小儿子说:“孩子,忍忍,快有馒头吃了。”我丈夫便很听话地点头答应着,可是,他却一直用那双贪婪的眼睛盯着东屋看。唉,这个俗世上,哪有不嘴谗的人啊?只是大人能够因为很多原因而克制和掩饰,而小孩子是没有什么顾忌的,不会掩饰自己的欲望罢了,显然我丈夫就是不会掩饰自己的馋嘴意念。
这时,大婶突然推门进西屋来,她热情地给我丈夫送过来一个还冒着香气儿和热气儿的白面大馒头。没等大婶走出屋子,丈夫捧着的那个馒头已经被吞下去一半了。
丈夫的母亲去外面倒脏水,刚进门,却看到自己不懂事的小儿子,正把自己的小脸儿紧贴在东屋的门上,从门缝儿间,可怜巴巴地往里面看,妈妈心酸极了。哪有母亲不疼自己孩子的?又哪里有一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吃上所有自己想吃的东西的呢?母亲不忍心去骂自己的儿子,她伸手拉回隔门看馒头的我丈夫,却在一回身时撞在了正从外面进来的大叔身上,母亲拉起自己的孩子红着脸回到自己屋里。
可不一会儿,大叔和大婶一起来到西屋,大婶手上捧着两个白面大馒头。望着满脸尴尬的丈夫的母亲,大叔大婶笑呵呵地说:“不怪孩子,怪俺们粗心,等会儿到俺家仓房里盛两盆面,给孩子做点儿好吃的。”丈夫的母亲难为情地说:“都够给你们添乱子了,哪好再多事哪?”大婶听了则粗声大气地说:“看你外道的,俺又没说白给你们,等秋后下来麦子再还给俺们不就得了?”
从此,因为大叔大婶的慷慨接济,我丈夫也能常有大馒头可吃,他再也不用丢大人的面子去扒人家的门缝儿看大馒头了。
听了我丈夫的故事,也许您会说,区区一个馒头,算得了什么?是的,在物质极大丰富的今天,的确不算什么,可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和特殊的条件下,馒头却是小孩子眼里最好的点心哪。
为了大叔大婶对丈夫一家的帮助,为了他们能够善良地帮助丈夫的母亲满足一个孩子的最基本的需求的善举,我也会与丈夫一起永远记得那份恩情,并且不忘记尽自己所能,随时自觉地予以回报,尽管他们从来没有要求过我们。
标签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