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打电话时，他们已经睡着了，电话响了好久，没人接。
我知道他们太累了，一天就那么陀螺一样不停地转，尤其这一个多月来又是大体力的劳动，一天都不能歇，也不敢歇。所以我只拨了两次就放下了，让他们好好睡会觉吧，明天还是忙碌的一天。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想问问家里是否也下雪了，让他们穿厚点，不要冻着，这一向感冒的特多。再有就是下雪了路滑，要小心脚下。对了，还想告诉他们前晚小明（弟弟）发短信了，说他想我了，让我很感动……
白天没有再打，知道他们在忙，又不带手机，妈总说爸记性不好，带上就丢了。吃过饭后，天已黑透了，想想爸妈可能该忙完了。
电话通了，妈的声音，急切得有点声大，“明，你下课了？吃饭了没？”
“我吃了，很冷吧？”
“雪下得很大，小厦从顶篷缝漏了好多雪，在锅台上堆了很厚……”
“是么？那么厉害？”
“柴也打湿了，生不着火。”
“噢……”一开始竟天真地以为妈是在为我形容雪的程度，全没有想到他们是在面对怎样的“生存”问题。“那可怎么办呢？”
“你奶又在炕上喊，骂，说不让她吃。”
“……”我更无语了。我的老奶呀，不知是老糊涂了，还是一辈子就没有清醒过。小时候我跟她的时间不少，和她甚至比妈亲，可后来见她不但不体谅还一个劲地变着法儿地折腾自己的小儿子儿媳，心就怪味了，离她也远了。
“你爸今天早上怎么也把车开不出窖，地上全是雪，滑得厉害，最后撞在了果堆上。”
“啊？爸没事吧？”
“没有。你爸心疼得了不得，好几百斤果子呢，都碾得不像样子了。我早上都没有吃下饭。”
“人没事就好，果子碾了就碾了吧，别心疼了。”
“你爸还说，他当时还想不如就往墙上撞吧，他真舍不得果子。”
“……”我一时说不上来话。那苹果可是爸妈整整一年的希望、血汗和投资，爸真是舍不得呀！
“我说，你憨啦，你头吃重了怎么办？”
“是呀。”我的心一阵紧缩，可怕的镜头让我慌慌地闲上眼。“只要我爸好好的就好。”
“我给你爸说，撞到墙上，车也撞坏了，看还不把你夹得使不得了？”
“……您们别心疼果子了，……”
“秦冠还在院里冻着呢，都冻得不成样子了——”
“啊——”我不由又惊愕地轻叫了一声。总想着，在天大寒前苹果都收回来了，爸妈可以放下心了。而且，虽然还不得闲，毕竟在窖里装袋他们也能少受些冷冻了。竟忘了窖里只能放下富士，秦冠还在院子里倒着。“哦——，那也没有办法，只要富士没事就好。”
“今年冻了的多了，许多家都在外面倒着呢，唉——，你奶奶不知道人有多苦，还一个劲地骂，说她冷，这么晚了，也不让她吃——”
“秦冠冻就冻了，毕竟价小，只要富士没事就好。”我忙转移话题，省得妈又伤心。用我的心和眼，妈对奶奶可是最好了，不要说我那几个伯父母，就连我的姑妈都比不上，可奶奶从不敢说他们不好，却只每天骂爸妈。唉，我可怜的父母呀，我什么忙也帮不上！“不早了，您和我爸还是想办法做饭吧，又冷又饿的。”
“哦，我们没事，就是你奶奶……你吃了吧？穿厚点，别担心我们，我们就是这样了，已经习惯了。”
“路上滑，您和爸走路一定要小心。”
“没事，你一定要按时吃饭，穿厚点哦！”
“哦，哦，我知道了，您快忙吧，我挂了。”
在我按下结束键的那刻还听在妈妈在喊着叮嘱我什么，可是我已没勇气听了。
我苦难的父母呀，这苦难何时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