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家燕子傍谁飞

旧家燕子傍谁飞

隐遁散文2025-07-01 15:26:47
一夜春雨沥沥淅淅,清晨起床,隐约听到窗外传来清晰的鸟鸣,正要开窗,惊喜的发现几只麻雀落在窗外防护网上交头接耳,快活地叽叽喳喳,不时耸动羽毛,抖落雨滴,似乎亦抬头看我两眼,倒也并无惊惶离去的意思。我一动不动静静的凝神望着它们,心里掠过一阵温馨怡然。未几,大约隔壁开窗户的动静惊动了它们,小家伙们蓦地振翅高飞,消失在朦朦春雨中。我打开窗户,极目远眺,一片霭雾茫茫,几缕怅然若失在心中悄然弥漫。
在灰朦朦的城市里蝇营狗苟日久,耳濡目染着城市的喧闹嘈杂,内心早已变得冷漠而呆滞。有时觉得世事日艰,身心俱疲,恨不能抛开所有世俗事物,去“悠然见南山”一回。罕见的几只快活麻雀让我蓦然忆起幼时春日乡村和乡村的燕子,此时正值春暖花开,“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冬去春回的燕子在新枝绿柳间上下翻飞、来回盘旋,“还相雕梁藻井,又软语商量不定,飘然快拂花梢,翠尾分开红影”。记得有篇文章,描述几对飞倦的燕子在电线上歇息,其状宛如一幅五线谱,歇停的燕子,恰似一个个音符,描写的真切而惟妙惟肖,意境生动隽永,令人难忘。
幼时乡村老家,此时燕子极多。一身乌黑光亮的羽毛,白色的肚皮,剪刀似的尾巴,现在看来颇似袖珍的企鹅一般,却摇曳着轻盈的双翅,毫不避人的飞进屋里盘旋。父亲早些时就在堂屋楼板的横梁上钉好两颗长钉子,将一块农家盖房子用的瓦(老家俗称“布瓦”,灰黑色,凹型)凹面朝上放置在钉子上面,为燕子搭好安家筑巢的地方,很快,就有燕子频繁飞进飞出,衔来泥草合着唾液在上面筑巢,不几日竟大功告成,如是亦早出晚归,母亲晚上关堂屋大门时亦留意燕子是否归巢,俨然人鸟朝夕共处,宾主融融一家,生机盎然。若偶有几家,燕子竟不光顾,那就颇让主人忧戚,每以为自己命运蹇劣,家事不旺,心中自是郁闷不乐。
又过些时日,某天就神奇地听到乳燕的叽叽喳喳声,热闹非凡,母燕衔食归来,扑棱着翅膀刚飞近燕巢,一窝羽毛稀疏的乳燕早就伸长脖子,齐齐张大乳黄色的嘴,嗷嗷待哺,急急争食。雏燕们似乎总也吃不饱,它们的父母整日进进出出,忙着喂食,我却常看的呆呆出神,看到雏燕们永不满足的天真无邪吃态,不禁暗暗着急,怕它们的父母来不及喂它们而挨饿。竟也不相干,不知过了半月二十天或多少时日,雏燕们羽翼丰满跟着母燕飞进飞出,渐渐的就不来了,似乎仍只留下它们的父母住在我家。转眼间秋尽冬来,稍感寒意,而燕子不知何日竟已南迁离去,踪影不见,只余空巢。
这座城市,偶尔还能见到麻雀,印象中似乎从未见过燕子,“鸟啼芳树丫,燕衔黄柳花”和“垂下帘栊,双燕归来细雨中”的情景,我辈再难身临其境。雁啼悲秋,猿鸣沾裳,鱼传尺素,蝉寄高远,文人骚客以燕子为题者亦颇多,但不知儿辈们生于繁闹都市,也许可体会“落花人独立”,何曾能见识“微雨燕双飞”?应是憾事罢。世事变迁,白云苍狗,不知乡村燕景何似,一向未曾留意,正如文天祥之“山河风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满地芦花伴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清明节转瞬间即到,这次回乡扫墓,定当留心!

2009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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