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杯

封杯

龙符散文2025-09-10 01:53:44
三年前发现血糖巨高,在之后的日子里人也越来越不胜酒力了。记得一位朋友说过,一个人一生能喝下的酒是一个大致相同的数,比如说两吨,到了这个数就不能再喝了。难道我提前达标了不成?醉酒是一件伤心、伤肝、伤肾、伤神的事儿,切不可粗心大意,于是,我决意封杯戒酒!
与酒挥别之际,想起在“革命就是请客吃饭”的路上那些历历往事,不胜唏嘘。有几杯酒记忆深刻,不得不说,“属予作文以记之”。
记忆中人生的第一杯酒应该是在一九八一年深秋,是我当兵拉练住在房东家的时候,我们的房东是位生产队长,而且那时喝酒用的不是杯,是大碗。那一天,房东家杀猪,那时候人们都很穷,杀猪是舍不得自己吃肉的,要拿出去换些钱,傍晚房东队长家用蹄头下水做了一大锅“杀猪菜”。房东队长是位英俊豪爽的复员军人,见到我们这些当兵儿的格外亲切,二大碗倒满酒端在胸前:来!咱们哥几个喝碗同心酒吧!说罢,“咕咚”一大口喝下去。然后一人一口轮着喝,到我这儿我也来了一大口。
一个接受部队大熔炉锻炼与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小兵和一位生产队长兼老兵喝酒,在今天那就相当于农民工和总经理坐在了一个桌上,而且喝的那是同心酒哇!几轮下来我就不记得后来的事儿了,多少年后,我还能清楚记得的只有高队长家的那个小院儿、院儿当中放的那个小炕桌、还有乡野里那呢喃的秋虫。
喝的最弱的一次酒应该是和媳妇儿。那一年,我和媳妇途经重庆,想顺便乘船浏览一下三峡风光,那时候已经决定开建三峡大坝了,此行算是与中国最美丽的风光告别。在重庆解放碑附近的一条胡同里的一家小饭店里,我们吃了顿午饭。
开始几天,我们都是在大饭店就餐,也没觉得川菜有什么特别,可就是在这家小饭店里却尝到了真正的四川菜。由此我总结:大饭店的味道都是相似的,小饭店的美味却各有各的不同。尤其是那盘“皮蛋醸青椒”,今天想来仍觉齿颊留香。兴致所至,我还要了一瓶啤酒,那时都还不太会喝酒呢,一瓶啤酒我们两人喝了一半儿就已经觉得微醺了,摇摇晃晃的走上了朝天门码头。江风浩荡、景色旖旎,醉意阑珊里感受着“千里江陵一日还”的快意!
最豪爽的一杯酒应该是在一九九四年的夏天。那一年锦州发大水,把市委书记张鸣歧都冲走了,我们去那儿支援抗洪。我们的抗洪分担区坐落在一个乡镇,可当地农民们却说是我们的抗洪物质挡住了水的去路,淹了几百亩庄稼。于是断了我们的电,并派了六七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坐在门前挡住我们驻地的门,非要我们赔偿几十万不可。僵持了三天,谈判也没有进展,我们的声誉损失惨重。这天早上,我带着几个人走了几十里泥泞的小路,好不容易到了乡里,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乡、村两级领导聚在一起,掰饽饽说馅儿、捋着瓜说蔓儿,嘴皮儿都磨薄了,说了一上午还是一筹莫展。中午了,我冲他们一摆手:“走吧,咱们先吃饭、喂脑袋去去!”
农村的小饭店条件极其简陋,土地上摆着几张小木桌子,酒杯是那种喝啤酒的塑料杯。乡、村五大班子的头头足足坐了六桌,摆上菜、斟上酒我突然发现我的酒杯底儿咧开个小缝不停的漏酒。我心生一计,端起酒杯,直接就说:“各位领导,是朋友、瞧得起兄弟的,咱就碰一下,干了这杯酒!”
几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下被我的气势镇住了。
乡里的书记赶紧站起来:“兄弟,四两酒一口干这可不行,慢慢喝、慢慢喝”。我赶紧接过话头:“好,你们自便,为了表达敬意这杯酒我不放下,最后咱们一起干”。端着的酒杯滴下的酒渗入了土地,一转眼三杯酒下肚算下来我也喝了一杯多一点儿。再看两个桌子上躺的躺、卧的卧基本已经没有清醒的了。乡里的书记扶着桌子站起来对我说:“小老弟,你真讲义气,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说罢,用手一指村支书:“你,把那几个老头赶紧打发回家去,下午让电工把电给送上”。酣畅淋漓一杯酒,从此我们抗洪现场的周边便云淡风轻、波澜不惊了。
如果说最丢面子的一杯酒应该是……嗨,还是别说了,但凡喝酒的人哪个没有一篇辛酸血泪史!
说了些喝酒的那些事儿竟然有些头晕,其实那些有关于喝酒的往事还多着呢,纵情挥洒、恣意汪洋、豪气干云、气势恢宏……呵呵。英雄不提当年勇,不说也罢!至此竟有几分落寞与惆怅。突然想起了辛弃疾的几句词: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可怜白发生。 
昨夜,和三个朋友喝了最后一场酒,喝罢,封杯,戒酒,从此把酒当成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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