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钓者与钓术
财政厅莽厅长特喜欢垂钓,有时候工作时间也能忙里偷闲的去甩一杆儿,收获那是没说的。
当然,被钓上来的鱼儿全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没有一条是别人溜须拍马送他的,再说他也不会要,家里也从来不缺鱼吃。倒是邻居们沾了不少光,因为莽厅长乐于送鱼给别人吃,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他是喜欢垂钓时的心情和过程,要不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呢。
而新分来的办事员小冯也喜欢垂钓,并且每每主动邀请,两人一来二去这就有了共同语言。小冯毕业于某青年干部政治学院,后来又读了跨专业很雷的国际经济与贸易,算是博士了吧——博学之士嘛,到财政厅工作那是专业对口,嘎嘎的。
既然国际经济与贸易都不在话下,那么国内经济与贸易就更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了。再说,财政厅也不从事什么贸易。所以莽厅长很看重他,小冯也是从心里感激。
鉴于二人有如此雅好,当然也就不满足于仅仅是野外甩杆儿了。所以,两个人又广泛联络各界同仁,正儿八经办了期刊,取名《钓者与钓术》,一时被圈内圈外传为美谈。
那刊物还真专业,不仅有专人担任总编、责编,莽厅长当然是顾问,而且采编、校对、付梓印刷一条龙。刊物从饵料、钓竿、鱼性、水性,到世界各国钓者装备、垂钓信息、专业团队,以及比赛规则、活动规律等等。总之事无巨细,精雕细研,应有尽有。
莽厅长进而还策划着要在国外展开活动。
而办期刊所需费用,财政厅还在乎这点儿不够塞牙缝的钱吗?发行更是没的说,有那么多单位都成摞成摞的抢着要呢。哎呀,财神爷办事儿,那真是取经路上孙悟空随便求人帮忙——骂着你,用着你,你还屁颠屁颠的赶紧的,谁敢得罪财神爷呀?不积极表现都不行。
一天,莽厅长闲转到小冯屋里,见他正捧着一本大砖头在津津有味的读,原来是社会上挺流行的《厚黑学》。莽厅长问:“嗯,年轻人看点儿这个也没什么坏处,是社会不让人单纯呀。哎,这本书的精髓是什么?”
小冯答:“当然是厚和黑了,要不怎么会取名叫《厚黑学》呢?”并进一步解释说:“厚是脸皮厚,黑是手段黑,即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说话就像他办事儿一样言简意赅。但小冯能和莽厅长这样开门见山,足见其交情并非一般。
莽厅长听罢连连点头,但却着重提示了一句,“还要狠!俗话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嘛。在官场和仕途上,如果有人胆敢挡你的道儿,那就绝对不能客气,关键时刻一定要痛下杀手,毫不留情。比如……那个,你明白吗?”也许在下属面前不该把话说的太直,故而莽厅长把比如后面的话就隐去了。
但小冯却是心有灵犀,一字未落,全都记在心里了。
半年以后,莽厅长要退居二线了。退之前这一肥缺谁不惦记?然而明白人却退后了,因为莽厅长力挺小冯接任,且和组织部门的哥们儿打了招呼,事前也将小冯破格提拔为处长,这面子多大呀。接下来还用再说吗?一切似乎顺理成章。
但退下来的莽厅长却受不了了,原以为他做这样的安排,小冯定会“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呢。可谁知小冯早就将这一莫大的恩德忘在了脑后,不仅平时不拜见,就是过年过节也不登其门。而莽厅长要想从小冯那里再报销一些稀奇古怪的单据,都被秘书以冠冕堂皇的借口给推掉了。那二人所共同创建的期刊呢,早就被小冯厅长给停办了。
更可恶的是,在一次老干部团拜会上,他明明走到莽厅长面前,就要和他握手了,可谁知后一排等待和现任领导合影的一个老干部却越位将手伸了过来,小冯、哦,应称其为冯厅长了吧,自自然然把手热情的伸向这位越位的同志,就像莽厅长——是前莽厅长,或已退莽厅长——根本不存在似的。接着他又把手越位伸向了下一位,把莽厅长尴尬的,只好把已经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故而,莽厅长回到家后便破口大骂:“小王八犊子,还反了天了?他咋不想想他是怎么爬上这个高位的呢?不是老子极力推荐,又在省委主管副书记那里卖了人情,这一肥缺能轮上他?我他妈……”
老伴儿说:“你快别吹胡子瞪眼的了,那阿庆嫂是怎么唱的来着?人一走茶就凉,你这算是不错的了。再说,那手有什么好握的?你们那官场上太虚伪了,就和与领导握了手显得多么高贵似的,我看那都是咸猪手。”
女儿更是嗤之以鼻,“您老人家现在后悔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那时还非要让我嫁给他。真要听了你的话,这会儿该难受的就是我了,不被休也差不多。现在官场上男人们没一个是好东西,口是心非不说,还一个个色迷迷的不干正事儿净想歪事儿,成天价狼贪鼠窃只惦记着往上爬,恶心死人!”
“这这……”
“这什么这?那姓冯的有些事儿你可能还不知道呢。就拿竞争上岗来说吧,虽然当时他有你极力推荐,但组织上也不能不做做表面文章,所以就又遴选出一个培养对象……哎,这事儿你清楚呀。
“可姓冯的呢,本来他已十拿九稳,可暗地里仍将对手没差一点儿算计死,连人家老婆也捎带上了,匿名诬告信到处安插人寄送不说,就差故意制造车祸,或者拿人家孩子绑票了。怎么样,《厚黑学》你还是没人家学到家吧?
“其实,你和那姓冯的都属于垂钓者,只不过每个人所钓取的目标不同罢了。而论到钓术,嘻嘻,本姑娘暂不评论。照这样说,那姓冯的对你还算客气,最起码你下台后他没胡乱翻腾你。要不然……不说了,你明白。”
“你、我……”莽厅长简直无话可说了。是呀,这就叫咎由自取,真如耗子钻进了风箱里——两头受气唻。可怨谁呢?想来想去,莽厅长才想到了问题的根儿,那就是他的钓术还很差,起码和小冯厅长相比差了一截儿,人家那么年轻就……
所以后来,莽厅长再也不说什么了,而是整天价醉心于书法,所写之字也不再是他在位时写得最潇洒的“同意”二字,而是换成了一个“狠”字——几乎千篇一律,力透纸背。至于他为什么单单钟情于这一个字,却只有莽厅长能晓得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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