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上那深深的皱纹

额头上那深深的皱纹

鼠牙笔小说2025-11-20 00:39:30
(一)
父亲与母亲的一生,无疑是艰辛与苦难,坎坷和曲折的一生。
父亲当过农民。韭菜与麦苗,稗草和稻秧。是他入门的第一课。
爷爷那双爬满“蚯蚓”,长着硬茧,干裂而从未伸直过的大手。却总是摸在父亲留着一撮“狗尾巴”和理成“粪苑式”发型的头顶上。听他讲着区别。笑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缝!
踩着牛和爷爷的脚印。走在这只有经线而无纬度的,充满着期望的垅沟里。
吸吮着,犁铧尖上新翻泥土,那醉人的阵阵清香。享受着,小绿青蛙跳上脚背时,那种舒心欢喜的清凉。倾听着,布谷鸟“布谷!布谷!”摧人时节的啼叫!
拍了拍牛的额头,它用带刺的长舌,卷走了手里一大把带着油香的豆饼。还享受带着水珠的嫩草。
“哞—!哞—!”几声欢叫。铆劲奋蹄,犁尖翻花。静水涟漪,平地波浪。
身后,均匀有序的垅沟。五线谱?地的景?山的川?江的浪?河的波?还是爷爷额头上,那几道深深的皱纹?……
一路走来。把心,情,爱,汗,泪,苦。都掺和进泥土与牛粪里。将春天与期望的种子,埋在了垅沟和脚印中。
满地洒的,全都是父子俩的笑语,和那“哞哞”的牛叫声。
靠着天。盼着地。披着星。戴着月。期着望……
听着鸟儿欢快的嘻笑。看着云儿激烈的吵闹。弄着风儿吹响的笛声,传来了花儿的讯息……。
唤得坡上映山红的怒放。唤得畈中朦胧的翠绿。唤得屋前桃杏粉花满枝。唤得父亲心里痒痒的……。
远处的地畦里。锄头把上,有一件红布衫在春风里飘着。
用口馋,粘住蜻蜓的翅膀。用赶牛的鞭梢,栓住绿青蛙的后腿。用指甲,掐断了会喷酸水大蚂蚁的须角。用树棍,塞住了地蛄子回家的洞洞。
用满是泥土的手,提着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掉了一半嘴的青花瓷茶壶。倒了一碗酽茶。泼泼洒洒地送到爷爷的面前……
坐在地头上的爷爷,听着哔哔叭叭的节裂声。草帽扇着的风,掀起了阵阵的麦浪。
那边,红布衫解下头上的白毛巾,擦着父亲满脸的汗珠。
牵着红布衫的手,走到牛跟前。舌头,舔在她挽起裤管白白的腿儿上。心里麻麻的。
牵着牛,牵着她。来到爷爷面前。
“女伢!要受苦挨累呀?”
“大伯!有他我不怕!”他把她的手拉得更紧了。
爷爷欢喜了。额头上的皱纹里,淌满晶滢的汗水。他俩看到黄河在咆哮。长江在奔流!
(二)
凤凰树下,清凌凌的河水。映着父亲和红布衫的身影。
“一人在外,不比在家。要学会照顾自己。不要让大伯失望……”
“我晓得。学门手艺好立家。唉!咱死也爬不出爹额头上那几道皱纹喽!”
“大伯想的远。慢慢学吧!”她将包袱递了过来。
“等着我!”拉着手。把她拥进了怀里……。
乘着柔情蜜意期盼的目光之船。依依不舍地趟过村边这条大河。父亲去镇上当学徒。
跨过这条大河。也就跨出了人生。
学徒的日子。是父亲瞩世明事的第二课。
瞩世明事“缴学费”的代价。父亲额头上,也绽放出了,象爷爷一般深厚的皱纹。
是世事沧桑的刻划。是坎坷生路的艰辛。是心理重压的凝聚。更是生命困惑的揭示!
也是祖辈赋于父亲骨血里,最有价值的真实写照。
苦,一种滋味。
从皱纹里溅出的苦味。他知道:世间做人做事的不易。
苦,一种感受。
从皱纹里溢出的苦味。他心里:有一种甜的感觉和望的期盼。
苦,更是一种承载。
从心里体味出来的苦。他感到:苦惯了何为苦?以苦为乐!
让少爷当马骑,是我弟!一餐饭放下四五六七回碗,自家事。手艺事出错挨师傅打,该受用。
少说多做。手眼腿勤。吃苦耐劳。苍天照应。原为不让爹失望。吃苦方为心上人!
面板上摊开的面粉,雪白的宣纸。书画着父亲如诗般的青春!
哗哗滚动的粉槌,唱歌般地,擀平了父亲坎坷道路的前程……。
雕花镌字的饼模,父亲挥洒的汗珠,摔成八瓣的花样造型。
片片雪白香甜的芙蓉糕,是父亲妙手撒向天空的彩云。
香纯的麦芽糖和着细韵的面粉,腾起雾里看花的美景,是父亲巧细弄春的耕耘。
长五宽三的面板上,魔术般地生成珍馔美味的果实:枕头酥、黄金散、翻云果、雪花饼、芝麻糕、核桃酥、云酥饼、香云糕、五佛手、桃花弄云酥、……、等等。
用真诚包成的“馅”。嬴得的是真诚!用笃信作出的“皮”。回报,是爱的真情!
“小师傅”名点。四季如春。妇幼皆知。货卖如流。
“小师傅”名字。铺子的金字招牌。老板的滚滚钱财。
三年学徒未满,父亲执业已成。
爷爷问:“伢啊!为何楝子树早结籽?”
看着爹的额头……。父亲沉默了半晌。泪眼朦胧地低着头。小声说:“爹呀!苦啊!”
(三)
父亲那双激情的手,揭去了红布衫头上的绣花盖头。“守望”,被包进了绣花盖头里。
从此,他(她)们的天空,再也没有了乌云!
铁般的肩。一头挑着女人,一头挑着生活。
安身立命。混闯世界。靠的是祖辈的名德!土居三十载,无有不亲人。
作事是锤。说话成钉。做人靠信。经营依诚。
客来茶烟敬。人去笑声留。君子赚钱,取之有道!
时间,在扁担上颤悠着。沉重的脚步,丈量着日子。
也在象扁担样的生活之路上,懂得了真谛。还知道了许多“为什么?”
黎明的曙光中,迎着朝霞。父亲认识了自己的“路!”等于走出了扁担加萝筐的天地。
(四)
父亲送出的第一封信,是被他自己吃掉的。“刮”民党搜身要掰饼。
父亲打出的第一枪,是在农会公审大会上。终结了一个时代。开创了一个纪元。
父亲的这一枪,打响了我第一声浩然大气的啼哭!
重新打开,被绣花盖头包住的“守望”!
抱着我,拉着红布衫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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