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与猫同居
天气阴沉,有风,一个寒冷的冬日下午。我还是像往常一样,裹上大衣,披上围巾,到楼下散步。
这一带距市中心很近。小区外的人语车鸣不绝于耳,但小区内却异常安静。这个时候,年轻人都在上班,老人们多在午睡,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偶尔有两三个行人裹挟着寒气,匆匆而过。
今年的冬来得特别早,十一月便已下过三场大雪。雪后,草木迅速凋零,干枯的树枝和裸露着泥土的草坪,让眼里的世界空旷又萧索。仅剩的几棵不肯倒下的枯黄的狗尾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三号楼南墙根下的几个破旧木箱搭起来的简易小窝棚,又有好心人给多加了几块挡板。木箱子底下也被铺了一些废旧床单。这个地方,是小区流浪猫的避难所。白天,时常会看到三两只毛蜷在窝棚顶上晒太阳。每个清晨黄昏,会有人来投食。窝棚旁边有固定的食钵水碗。
来喂猫的人很多,但大都不固定。常常是三天两头地来投放一些猫粮,或者是晚餐吃剩的鱼不愿浪费,拿到楼下给猫吃。即便如此,十几只猫也会在固定的时刻出现。小区里八栋楼的百户人家,总有几个人会在这一天想起它们。很多人并不相识,也并不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少只猫,但人与人之间,人与猫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默契和约定,那些流浪猫们不但没有饿着,反倒个个滚圆壮实。
每次散步,我都会探望一下那个小窝棚,顺便给它们带点吃的。白天,很多猫喜欢独自去找安静隐蔽之处睡觉,不愿暴露在来来往往的眼光之下。但也有三两只猫很例外,它们总是蜷在棚顶上无比惬意地晒太阳,对熙来攘往的脚步毫不介意,甚至不介意偶尔的抚摸与打扰。
今天,只有那只大黑猫在。它跟《匹诺曹》里的那只名叫费格鲁的猫长得一样。黑色的脑门,背和尾巴。白色的下巴,脖颈,肚皮和四只小爪。黑白分配得端正漂亮。它是小窝棚的常驻客,还很有点窝棚主人的意思。它有很多名字。每个喂猫人根据自己的喜好来唤它。有个妇人叫它口罩,因为它白色的嘴和下巴。有个男人叫它猫王,因为它硕大的个头与毫不畏人的气势。我管它叫咪咪,因为家里收养的那只跟它身型一样的黑猫就叫咪咪。
它并不在意别人叫它什么,只要有吃的,跟谁都亲近。我从口袋里拿出火腿肠,在它眼前一晃,它便立刻翻身而起,跳到裤脚边,边叫边蹭。我一块一块掰给它吃。吃完了,它望了望我空的手,便又跳到窝棚顶上蜷起身体休息。常常,我会再跟它闲聊几句。我们的确是在聊天,并不是自己的独白。不管我说什么,它都会轻轻叫一声来回应。我也权当作它都听懂了。我常问它:“你跟我家的咪咪是什么关系呢?你们真的很像。”去年秋天,在路边车底下捡的咪咪,跟它有着一样的体貌,只是眼前的这只很显然已经上了年纪。
b.
去年九月的一个傍晚,当我经过楼后的小路,那只小黑猫第三次从车底钻出来,围着我的裤脚蹭,我便下定决心抱它回家。我叫它咪咪。它是我养的第一只猫。
刚开始,我们彼此都很陌生。我不知该如何伺弄一只小猫。它对这个新家心存畏惧。处处小心翼翼,只在狭小的阳台上活动。我尽量轻柔地唤它,终于,在第三天它肯轻手轻脚地走去客厅、厨房、洗手间,满怀好奇和小心地参观它的新家。
我们渐渐熟悉起来。它开始变得活泼。站立起来去拨弄挂在门上的钥匙串,弄出叮铃当啷的响声,并乐此不疲。它跳到书柜顶上,电视顶上,立式空调顶上,但凡它好奇又能去到的一切高处,它定要去查看个究竟。它对吊兰感兴趣。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撕咬下几片叶子。当我面对碎叶的狼藉惩罚它的时候,它乖乖地蹲坐在地板上,绿莹莹的双眼满是不解与委屈。它并不认为自己的玩耍是一种罪过。这种情形接二连三发生,我只能将吊兰放在它触不到的地方,这才相安无事。
咪咪一天里大部分时间用来睡觉,它会自己挑选暖和舒适的地方。有时,会再沙发的毯子里。有时,会在包裹着暖气片的木格子上。有时,在阳台的大太阳底下。有时,还会钻进我的衣橱。醒来后,它会自己玩耍。找房间里各式各样它好奇的东西,或者干脆追着自己的尾巴在地板上打滚,像个小疯子。也有玩腻了感觉寂寞的时候,这时,它便会跳上我的书桌,大摇大摆地一屁股坐到我的书本上,与我对视。我会摸着它的脑袋逗弄它一会儿。如此,它很受用,仰着脑袋呼噜起来。不用多久,便径自去一旁拨弄着圆珠笔,从一旁滚到另一旁。偶尔它也很难打发,占据着我的书桌不肯走开。我抱它到地板上,它一个转身又跳上桌来。如此反复多次,我很恼火,它也生我的气。我用手指点它的脑门,它也伸出爪子毫不客气地反击我。有一次,它甚至跳起来用两爪狠狠地拍了我的脸。我庆幸那一刻它爪下留情没有将指甲伸出来,同时,也深深感知到眼前这个小家伙不任人欺的强烈的自尊。
其实,我们相处得很好很默契。我没有把它当作我的宠物,它也把自己看作是个人物。我们都有自己的原则,也互相尊重彼此的习惯。
秋天,面南的阳台洒满阳光,很温暖。我在阳台的一侧塔起一个小小的平台,上面摆放了七八盆喜光的绿叶植物,剩下的大片空间就是咪咪的地盘了。它在上面四仰八叉地晒太阳。中午晒得烫了,便躲到绿叶的阴凉处。侧躺着,不时用小白爪逗弄一下头顶的叶片。躺够了,它喜欢蹲在窗玻璃前往下望,静静地看上几十分钟。楼下缓缓路过的遛狗的老人,疾驰而过的滑板车和孩子们欢快的身影,它都很好奇。
咪咪喜欢极了那个小平台,那是它的花园。秋天的夜里,它都在那里睡觉。我偶尔在深夜醒来,透过窗帘,看到它呆呆望向窗外的小小身影。清冷的月辉洒在它黑亮亮的毛发上,洒在它身旁静默繁茂的枝叶上,衬着墨蓝的晴朗夜空,会以为自己在梦中的童话里。有时,我会轻轻唤一声“咪咪”。它也会细声细气地回应我,并不对突然而来的声音吃惊,也不怪我的打搅,好像一切都在它的预料之中。若我多叫它几声,它便会转身跳下花台从从容容来到我的床头。前爪搭在床边上,让我摸摸它的小脑袋。或者也会跳到床上来,在我身边卧下。等我睡着了,不知何时它又去到花台享受它的寂寞与美好了。
我们都有自己的习惯。在我上午醒来之前,它一直静静地在花台上晒太阳发呆。等我揉着惺忪睡眼叫了一声“咪咪”,它会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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