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塘,那眼井

那口塘,那眼井

元纁散文2025-11-03 02:35:19
站在落日余晖中,目光落在了我的童年记忆里,那是我儿时的游乐园啊。周围杂草从生,塘水混浊不清,大半水面都被发黑的水草覆盖。紧连着塘的那眼井也不再清澈,四周的石板翻裂着露出泥土。是我的记忆出错,还是视线落
站在落日余晖中,目光落在了我的童年记忆里,那是我儿时的游乐园啊。周围杂草从生,塘水混浊不清,大半水面都被发黑的水草覆盖。紧连着塘的那眼井也不再清澈,四周的石板翻裂着露出泥土。是我的记忆出错,还是视线落错了地方?这是我不管走到哪都魂牵梦绕的童年乐园吗?时间把那些美好带去了哪里?
那是我的童年呵。已经记不清是我几岁时,应该很小,爸爸妈妈离开家乡出外为生活而打拼。小小的我从此跟着爷爷奶奶。也开始了我无拘无束的童年生活。但最初的一段日子我都沉浸在思念中。最深的记忆是他们离家的那天,大家送到村口,我却坐在家门口的土坡上,一直看着他们走到坡底,走过村里的那眼井,那口塘,直至拐角后再也看不见。此后的几天,我大部分时间都坐在那坡顶,看着那塘和井尽头的拐角,期望着出现我熟悉的身影。后来我曾对奶奶说,我之所以不跟着一起送,是怕自己哭,怕爸爸妈妈心里难过。奶奶红着眼睛,抱了抱我。我想是分别让我在心里顷刻间长大。
当思念变得习以为常,也就不那么思念了。冬去春来,年复一年。我也习惯了团聚和离别。可坐在土坡上的习惯却多年未变。因此坡底不远的塘和井成了我眼里全部的风景。清晨,睁着惺忪的睡眼,看着勤劳的大人们晃着水担,迈着矫健的步伐走过坡底,走向井边,解下水桶,拿起一只,底朝上,一手抓着桶绳,一手将桶用力向井水掷去,立刻提上满满一桶清水,溅出白莹莹的水花。担水的人络绎不绝,晃动的水桶将水溅起,落下,湿了一路。那口塘边的水泥石板上,蹲满了早起洗衣的女子,老的少的,有说有笑,用晶莹的水洗去昨日的疲惫。到了中午,水塘和井有了些许安宁,可还有些孩子背着父母在欢快地玩水,常常是还没尽兴,便被吆喝着悻悻地回去了。我也有蠢蠢欲动的时候,奶奶总是不让,说小孩子不要到水边去玩。渴望着长到能自由戏水的年龄是我那一刻最大的梦想了。傍晚,劳作了一天的人们提着水桶,拿着毛巾,又聚拢在井边,洗去一天的劳累。男人们无所顾忌地露出他们黝黑的皮肤,健硕的臂膀,欢快地吹着口哨。因而井边来往的人流中,多出了少女的羞涩。
我最终还是禁不住吸引偷偷地去玩过那水的。那眼井的泉眼出水量很大,井水源源不断地流向与她相连的塘,因而塘水也变得跟井水一样冬暖夏凉。可是在一次意外后,直至上小学,那都是奶奶封给我的禁地。那天由于玩得太忘乎所以,我竟一脚踩空,一头栽进塘里。幸好边上有个洗衣服的大娘一把抓住了我的一只脚给拖住。虽然没喝着多少水,但足以让我魂飞魄散,吓得哇哇大哭。
开始能重新与她亲密接触是因为我上小学了。那是我上学的必经之路。每天放学回家经过时,我会先在塘边清洗我的手脚,然后在井边趴下,用双手捧起井水解渴,喝够再回去。其实这样做还有一个乐趣,我可以看见在井底晃晃悠悠的自己的影子。可不久我又闯祸了。在一次趴着喝水时,我忘了肩上的书包拉链没拉紧,结果一不留神,一支钢笔从我的脖子划过,落到井底,清晰可见。我恨不得自己会魔法,手臂能伸能缩就好了。明明看得见却够不着,我伤心地哭了。回家当然少不了奶奶的一顿数落。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也成了水塘边洗衣队伍里的一员。开始是我闹着跟奶奶去玩的。其实只有帮倒忙的份,我还不会洗衣服。真正目的是玩水。我知道了水塘有一个角落是很浅的,下去还没淹到肩膀。因此我经常会故意“扑通”一声跳下去,溅起很高的水花。透过水花可以看见奶奶带着笑意却故作生气的脸。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这样自娱自乐。
最有意思的是洗井和清塘了。可能几年才有一次吧。要把水塘和井里生长出来的绿苔,沉积了几年了污垢以及周围的杂草清理掉。在做这项工作之前,每家每户都要交出一些鸡蛋由有威信的长辈统一保管,清塘后分给付出劳动的人。劳动的基本上是些壮年后生,但也不乏体力好的妇女。先要把井里的出水口打开,将塘堤挖开半米见宽,让塘水放完。井水当然不能彻底放干,因为泉眼永不停歇,只是放到大人能在底下清洁就行了。水都放干了以后,便可看到另一番景象。平时掉进水里的不易腐蚀的东西大部分都泡在淤泥里。这时大人跳进水塘,踩进淤泥里,用铲子将簸箕装满淤泥后由边上等候着的人担着倒到指定的田地里。小孩子们也耐不住诱惑了,纷纷跳进去淘宝,说不定还可以找到自己丢失的宝贝呢。我那支掉在井里的钢笔也是洗井的时候才捞出来的,锈迹斑斑有些脱落,居然还有用。等清理完塘底,井底,再洒上一层石灰粉消毒,水放满后那是真正的清澈见底啊。那是怎样的水啊,没有颜色,捧起一捧,含在口里,抹在脸上,透心凉。那是生命之泉啊。
那口塘,那眼井,伴随着我从童年走过,直到我走出她们的视线,走到更广阔的天地。如今我又站在她们的面前,却已彼此陌生。黄昏依旧,欢快的口哨声却不在了。时间带走了我青涩的容颜,还带走了我心底童年的温馨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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