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巷子
我到大哥家,为了便捷一点,便直接穿过这条巷子。巷子很荒,两面的墙壁斑驳陆离,墙头上枯黄的狗尾草随风摇曳着,巷子口西面的那家,院墙已经倒塌了,屋顶的瓦也残破不堪,房子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院子里长了一片蒿
我到大哥家,为了便捷一点,便直接穿过这条巷子。巷子很荒,两面的墙壁斑驳陆离,墙头上枯黄的狗尾草随风摇曳着,巷子口西面的那家,院墙已经倒塌了,屋顶的瓦也残破不堪,房子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院子里长了一片蒿草。巷尾东面的那家,门上已然挂着一把铁锁,锈迹斑斑的,可是门板都朽烂得不像样子了,我如果上去踹一脚,肯定会踹得稀巴烂,门口堆了碎纸杂草废旧塑料袋之类的东西,是风旋刮自然集成的。我中午时分走在这巷子里,一片阴暗冷清,心里有些胆虚,也不敢细细观察,飞快穿过巷子,走向大哥家。我问大哥,这条巷子怎么这么荒凉,大哥说,死的死,搬的搬,早就成了一条空巷子了。
我想起小的时候,也就是七八十年代,这条巷子是何等的兴旺热闹。一条胡同,六户人家,大小孩子就有八九个,每天都结伴在胡同里玩耍,疯啊打啊闹啊,一片欢声笑语。天暖,妇女们常拿了家务活计结伴在胡同里边做边说笑;天冷,便聚集在这家或那家的热炕上,或拉呱,或做手工。整个胡同团结得如同一个大家庭,一家有了难,其他家都想办法帮一把,那家的地瓜冻了,其他几家都会主动地送去一篓子,帮他渡过难关。整条胡同很干净,不管谁家清扫自家的门口,都会顺便从北到南,将真条胡同打扫一遍。胡同也很漂亮,春夏季节,每家都会在自家的院里靠近墙脚种上丝瓜、眉豆或栽上蔷薇花等,藤蔓爬满了各家的院墙,绿了整条胡同,香了每个走进胡同的人。巷子中间的徐家,老爷子好京剧,清晨或傍晚,常能听到他字正腔圆的京韵京调,并拉着二胡吱吱悠悠地伴奏着。那时的生活,虽有些清苦,但日子还是挺欢实的。
如今这条巷子成了空巷,莫非真的应了风水先生的预言。这件事我还是从老父亲那里听来的。那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一位从外地来的老人,到我们村走亲戚。这位老人,对风水八卦很有一番钻研,每到一个地方,总是喜欢到处走走看看,用自己的知识来验证他的风水理论。那日,天朗气清,他信步来到我们村的南山顶,遇见我父亲在果园里除草,老人一边随意地同我父亲拉着呱,一边对着前面的村庄指指点点地评论:你们这个村子,南北走向,成一条龙的形状,最北面高处的那部分人家,住在龙头上,家家都出有能耐的人;中间这部分,属于龙脊部分,家道殷实,生活安稳;最南面低处这几家,连龙的尾巴都没挂上边,灾祸不断,人丁不旺,不出三十年,这个地方就成空巷子了……
父亲当时听着,也没当回事,回家当笑话学给我们听了。好在我们家正处在龙脊上,老人的说法,对我父母来说,也算是一种精神上的鼓励。我父母在这个屋子住的时候,我们家吃穿不愁,后来我大哥娶了媳妇,分家时,大哥不愿住新房子,把新房子让给父母去住,他还是住着老屋,日子越过越好,真个是“家道殷实,生活安稳”。
这个巷子的六户人家还真应了“灾祸不断,人丁不旺”的预言。在我没有出嫁住在村里时,就见证过巷子口西面那户人家的破落。先是这家的男主人,因为和别人家的老婆勾搭成奸,被人家揪住痛打了一顿,罚了两袋麦子,回家又被自己的老婆臭骂,连炕也不让上,这个有色胆却无处事能力的男人,不知是屈辱还是羞愧,竟然在大年初三的晚上吊死在村外的一棵树上,尸体用一扇门板抬回了家,就在家门口粗粗地处理了一下就下葬了,谁知人葬了,抬过他的那扇门板上却留下他的影子,清清楚楚的一个躺着的人影,一胡同的人吓疯了,出入都要结伴而行,整条胡同从此阴森恐怖,外面的人很少有从这个胡同穿过的,我们兄妹三人要到南大街上玩,宁肯绕很远的道,也不敢穿巷而过了。这个鬼影什么时候消失了,怎么消除的,我不得而知。这家的子辈有一女二子,闺女到出嫁的年龄嫁到了邻村,结婚四年后,在山上跳水浇庄稼时,不慎跌落山下摔死了。两个儿子,人都长得很帅,可是在娶媳妇的问题上都伤透了脑筋,大儿子娶的媳妇,半彪不傻的,有一年随邻居去赶集,竟然走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从此杳无音讯。二儿子本底就不学好,十几岁时就在村子里偷鸡摸狗的,四邻五舍的都小心翼翼地提防着他,二十一岁那年,纠集了一帮人拦路抢劫,他做老大,后来在一次被警察跟踪抓捕的过程中,他逃掉了,后来听人说,他逃到了黑龙江深山老林里伐木头去了,这家的大儿子后来也去了东北,西邻二子如今是否安好地生活着,村里人无从知晓。
其余的五家,听大哥说,巷口东面那家越过越穷,父母都过早地离世了,两个女儿出嫁后,一个儿子倒插门,随女方生活去了。中间的两家,东面那家,男人四十八岁就得病死了,老婆带着一双儿女改嫁到外村去了。西面的那家,应该是这个胡同里唯一全面的一户人家,父母都是因病相继去世的,四个儿女,大儿子、三儿子成家后,都搬离胡同住在村子的其他地方,姑娘出嫁了,还有一个二儿子,从小就有气管炎病,一直没有结婚,如今年岁已老,孤身一人,无人照顾,吃了五保户,有大队上照顾,去年被送进了乡里的养老院,屋子也就空了。巷尾的两户人家,一家老早就随女儿搬到东营去了,另一家在村子的东头重新盖了房子,也搬走了。这条胡同的六户人家,真个是,死的死,搬的搬,空巷了,整个巷子一片萧条死寂。
我不知是否真的有所谓的风水地气,也不知是否有因果报应,我只知道我们一家,从我父母起就是勤勤恳恳的过日子,既辛勤地种地又精心地管理着果园。我大哥住在所谓的“龙脊”上,也没有游手好闲地生活,他特别肯出力,并不断地探索发家致富的门路,先后养过长毛兔,搞过蔬菜大棚,如今协助自己的儿子领着一些建筑工人搞工程建筑,经济收入一年一个新台阶,日子越过越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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