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实,我不想走
父母在家里左顾右盼等不到我回来,上街一问才知道我离家出走了。母亲当时就脸色煞白,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父亲在一旁默默地站着,一句话也不说,脸色铁青着,我知道他也很心痛。亲戚朋友很快赶到了,听说这之后,一边安慰母亲,一边痛斥我的不是。说我真是太不懂事了,怎么这么大了还跟陌生人走呢?怎么不懂得家里的好,不知道亲情的宝贵,非要一意孤行去别的地方,这样让家里怎么过啊!众说纷纭,场面一度混乱。最后母亲在别人的搀扶下才勉强回到家里。父亲则是去了警局,但是在门口徘徊了许久,最终没有进去。我知道他想找我,可能是应验了我的祈祷吧,他们真的没有再来找我。其实我并没有走远,而是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望着他们,看着这一切,听着他们的数落。但我不能现身,我已决定去另外一个地方,没有反悔的余地。
我走之后,母亲一直精神恍惚,每日以泪洗面,眼睛红肿红肿的,嘴里絮絮叨叨地念得都是我的名字。披散着的头发渐渐稀疏、枯黄,最后变成死寂的惨白。脸上也失去了往日亮丽的色泽,布满了憔悴和焦黄。深深的皱纹蔓上了眼角和额头,夹杂着黄土和灰尘。手也变得粗糙不堪,酷似一张用过多年的抹布,又脏又丑。母亲总是趴在我的相片上哭,撕心裂肺的样子让人不忍目睹,又让人痛恨起我无情无义的不辞而别。母亲终日是在泪海中度过的,体力不支时就躺在床上睡一会,梦中还总是叫我的名字,神色扭曲着,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父亲总是蹲在家里抽着闷烟,脸就像被刀削出来的千年寒冰,终日冷冷的。眼睛也黯然失色,经常呆呆的望着我的书桌,烟头烧到手了都不知道。他早已没有心思上班,只是偶尔出去买点饭。家里没人收拾,衣服扔得到处都是,锅碗瓢盆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臭气熏天的垃圾也没人倒。父母几乎不说话,屋里除了母亲的哭声而父亲的叹气声,就剩下浓重的烟味。那种压抑能让人窒息。我多么想为他们开窗透透气啊,可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在窗外悄悄地看着这一切,忍受着翻腾不止的心痛。
我走后一个星期,母亲突然发疯似的冲到街上,站到我离开的地方哈哈大笑,然后跪在地上痛哭起来。旁边走过两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人,一个说:“现在神经病怎么这么多?”另一个说:“现在经济危机,神经病就是多。”而母亲没听见一样还在哭,突然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幸好被好心人及时送往医院治疗,检查出来只是劳累过度加上身体不适造成的,修养几日就能康复,只是眼睛已经瞎了。亲朋好友赶过来看望母亲,看见母亲此般单薄狼狈的模样,又数落起我的错误。就是因为我的不懂事,妄自离家出走,才给家里带来这么大的灾难,给母亲带来如此难忍的痛苦。母亲虚弱地说:“别怪他了,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他也有他的路要走,勉强不得。”我在病房外听着,簌簌地留下了眼泪,我何尝不想让母亲幸福,可惜我已选择离开。
我走后一个月,父亲去世了,去的很悲惨。那天在酒吧里,父亲借酒消愁,几瓶酒下肚后,终于压不住心中的苦闷,神志不清地砸碎酒瓶子,胡乱的挥舞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的,打伤了好几个人,其中还有几个混混。他们可不是软柿子,赶紧打电话找人,不一会儿几个彪形大汉拿着刀冲进酒吧,那几个小混混抬手对父亲一指,这几个人就冲过来对着父亲一通乱刺。父亲还想抵挡,但这几个人都是亡命之徒,拿刀狠命一刺、一拔,血液混着肉飞溅了出来,然后再刺进去。“咚”,父亲倒在了血泊中,身上有数不清的伤口,血从伤口里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酒吧每个地方都反射着血红的阴森。这几个人拍拍身上的土,转身向门外走去。父亲是个硬汉,咬着牙,又扶着椅子缓缓爬了起来,那时已经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模糊地分辨出他瞪得滚圆的眼睛。他用力把手中的酒瓶扔向这几个人,“啪”,砸在了一个人的后脑勺上,立马见了血。这几个人赶紧转身,看见颤颤巍巍扶着椅子站在血泊里的父亲咧着嘴在笑,衣服早已破烂,脚下的积血足有一厘米厚,身上到处都在流血,成了血人。他们气急败坏的冲过来,一阵拳打脚踢,“咔咔咔”骨折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酒吧里。只见父亲还在血泊里蠕动,扭曲着身体,脸上的肌肉抽动着,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喊出“儿子,你在哪里?”。这几个彪形大汉见状,又一拳上去,父亲便不再动弹,几双血手在父亲身上擦了擦,就扬长而去。
噩耗传来,母亲本来就脆弱的神经一下子崩溃了,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身体一抽搐,瘫在了床上。嘴里模糊不清地念叨,儿子,你在哪?儿子,你在哪……渐渐没了声音。
窗外冰冷的风吹了进来,地上的书哗啦啦地翻着,最终定格在一页,那上面用红笔清晰地画着,“孩子,无论你去哪,父母都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在哪?其实,我并不想走。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不会因赶时间而横穿马路,让我的人生只留下车轮下的一片殷红和散落了一地的康乃馨。
版权声明:本文由网通传奇jjj原创或收集发布,如需转载请注明出处。
本文链接:https://www.minghaogg.cn/html/xiaoshuo/x7f3i7ut0y0.html
上一篇:告诉我,爱情是什么东西
下一篇:烈士康同落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