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也做过贼
我又想起我苦难的童年。那时,母亲一共抚养了我们三个孩子,父母在贫瘠干旱的土地上靠挣工分过日子,一年到头,分到的粮食并不能填饱一家人的肚子。每当春日,我们就盼望摘苜蓿芽的日子。清明前后,母亲收工回来便摘回来一把苜蓿芽,淘净之后,清下在煮好的玉米面疙瘩里,饭是金黄色,苜蓿芽则如青翠的碧玉,此时,这碗疙瘩饭犹如清纯美丽的少女夺人眼目。有苜蓿芽的日子,在那个年代就是滋润的日子。
转眼苜蓿芽已长到寸许,那肥胖多汁的圆形菜瓣像初绽的梅花一样暗香浮动。可是这时的苜蓿芽已有生产队派人看管了,因为它是生产队几十头牲口的草料啊。这些日子,我们只能挖点荠菜做为饭的佐料了。
柳翠杨青,麦苗翻浪,苜蓿半尺有余。青黄不接的季节总是让人生出一些胆子来。一个明月之夜,我们四五个伙伴相约去偷苜蓿。月亮是金黄金黄的,月夜中的树木像一首朦胧诗一般浅吟低唱着,麦田黑黝黝的在风里悉悉索索。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疾走如飞,神秘的像要偷袭敌人的碉堡。接近苜蓿地后,我们隐蔽在麦田的土坎下。苜蓿的清香沁人心脾,青蛙的歌唱像战斗前的号角,看管大爷的小屋像魔鬼的手提箱黑乎乎的立在远处。我们之中的贵生正要冲出去,被我们的头儿一把拉了回来说:“快看,屋外有火星。”我们又隐蔽下来等待时机。过了一会儿,牛蛋说:“吃烟的火头是一明一暗,这个火星为啥一直半明半暗?”这时,我想起爷爷夏夜熏蚊子用的火绳便脱口而出:“是火绳。”牛蛋说:“对。你跟我来,我俩侦查侦查。”我俩摸到离小屋约20米的地方趴下,这是果然看见一根火绳似吐着火焰的蛇挂在屋角的椽头上。牛蛋有拾起一块土块扔了过去,过了半天也没动静,于是便学青蛙的叫声,其他伙伴马上聚拢过来。这是头儿说:“咱们只在地边偷点,不要到地里踩坏苜蓿,黑大爷追时不要跑散,行动。”我们冲过去,风卷残云般很快揪满了书包。回家的路上,我们很高兴,大声唱着“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和“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第二天,母亲便默许了我们这次行动,端上一盘“苜蓿菜”。尽管只是在开水锅里一烫,撒点盐,调点醋而已,可那却使我们的珍馐,我们的佳肴。
有了一次,便会有第二次。人的欲望总是成倍增长的。第二次偷苜蓿却被黑大爷逮住了。他没有打我们,只是责怪我们踩坏了不少,然后长叹一声放我们走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做过贼了。
夏末之际,苜蓿地便开满紫色的花,这时苜蓿便无人看管了,我们就可以在苜蓿地里捉五彩斑斓的蝴蝶或者采蒲公英的花茎吃,我们个个吃得嘴角淌着蒲公英的汁水,那清香中的一丝甜味常常梦乡萦绕,吃腻了我们便用嘴吹蒲公英的花,看那白色的绒毛在风中慢慢飘散。
秋霜来临,告别了苜蓿地,在收割了的玉米地寻找遗失的玉米棒,或者再挖过的土豆地里刨丢失土豆便成了我们的乐趣,但比起苜蓿地带给我们的快乐则相去甚远。
改革开放的春风席卷全国,随着城镇化建设步伐的加快,畜力在家乡已不大使用了,苜蓿便渐渐退出历史的舞台,苜蓿菜再也不是主菜了,可是它的清香以及和它有关的记忆却永远定格于脑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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