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脸鬼

白脸鬼

签名小说2025-10-05 21:13:56
一、张一臣我非常奇怪,过了40岁以后,做梦总是梦见童年时期的人和环境,我已过世的父母、姥姥以及童年时期的伙伴……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有一次,我突然梦见了张一臣,梦见了他那双神秘的眼神和他那三间神秘的鬼
一、张一臣
我非常奇怪,过了40岁以后,做梦总是梦见童年时期的人和环境,我已过世的父母、姥姥以及童年时期的伙伴……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有一次,我突然梦见了张一臣,梦见了他那双神秘的眼神和他那三间神秘的鬼屋。
说他神秘,是因为他有许多迷离的故事(包括鬼故事)和传说以及怀着一个从不向外透露的内心世界。
他是我家的老邻居。他出生在哪一年已经无法考证,我甚至已记不清也没有在意他是哪一年死的,死亡时有多大岁数。我只记得他死于20世纪70年代初,死时留有一大堆稀奇古怪的遗产和三间被我们称作“鬼屋”的老房子。他没有儿女,死后遗产都归了生产队。生产队的人都说他家里埋有财宝,后来有人提议在他家里挖一挖,结果真的挖出一大盆铜钱。
从我记事起他就是那双古怪而神秘的眼睛和那张刻满了皱褶的黧黑的颧骨高凸的老脸。对了,他还是个驼背,身子一直弯下去,弯下去,然后挺起一个干瘦的小脑袋,从后面看,就像一只乌龟。出门的时候,他总是背着一个柳条编的长柄的筐子,——我们家乡叫背筐——以保持身体的平衡;停下来的时候,他就用手扶着什么以撑住自己的身子。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后脑勺上留着一个小辫子。不过他长年戴着一个瓜皮小帽,轻易不摘,寻常人见不着他那个小辫子,我家与他家邻居,也只见过两回。一回是傍晚的时候,他忘了掩大门,我从他家门前经过,看见他摘下帽子来纳凉,我非常惊奇,回家和父亲说,父亲说从他记事起就见他留着辫子,后来“革命”了,他把辫子藏在帽子里了;一回是他死了以后,生产队的人给他换衣服,把他的帽子摘下来,换了个新的。他大约生于清朝末期,名字叫“一臣”,始终还保留着清朝的遗风呢。
他经常跟人说他家里闹鬼,说他家里有一个白脸鬼,夜里经常在他家里出没,有时扒着窗子向里窥望,有时扒着门帘向里面探头。他说,有一年的大年三十晚上,他一个人煮熟了饺子,正拿着勺子从锅里捞饺子,突然,从门缝里伸进一只手来,那手好长好长,一直伸到他的锅沿上。
“给我几个饺子。”那鬼说。
他顺着那只手向外一看,一张雪白雪白的白脸正贴着门缝向里观望。他“哼”了一声,舀起一勺热汤浇在了那鬼的手里。“啊”的一声,那鬼一溜火星子不见了。他“哈哈”大笑。——我们听故事的人也都跟着“哈哈”大笑,一边敬佩他的大胆,一边感觉毛骨悚然。
他住着三间屋子,一明两暗,中间一间明着,算是他家的厅堂,两边是卧室。他住东边那一间卧室,西边那一间永远锁着。我怀疑那个白脸鬼就藏在西边这间屋子里。有时我随父亲到他家里去,虽然总是不由自主地张望,但是却从来不敢靠近那个永远锁着的门。
他是一个鳏夫,但是曾经结过两次婚,他其中的一个媳妇在结婚后的一个月里上吊自缢,就死在他家那间永远锁着的屋子里。传说屈死的人阴魂不散,大约是因为他们死的冤屈,不甘心去地狱,而是守在原地,等待机会鸣冤或者再找一个替身。上吊自缢自然属于屈死之列,因此他家里经常闹鬼人们并不稀奇。但是,我不明白的是,那上吊自缢的明明是一个年轻的佳人,怎么死后变成了白脸鬼了?
我有个堂伯母住在我家的前院,比我父母大20多岁,知道很多稀奇古怪的事,尤其善讲鬼故事。于是我就跑到前院去问堂伯母。堂伯母果然神通,她说——堂伯母说话非常罗嗦,每件事都得从头说起,根根蔓蔓、枝枝叶叶都必须交待得清清楚楚以后,才肯接着往下说,并且还经常跑题,说着说着把话叉到另一件事情上去了。我赶紧往回拽她:“伯母,讲白脸鬼!”堂伯母说:“好,好。”但是继续跑题。没办法,我只好等着她把这段讲完。

二、堂姐
我堂姐比我大三岁——堂伯母说——她人长得象一朵花儿,不但模样俊,而且身材苗条,细高挑儿,一张白净净的瓜子脸,总是似笑非笑的;脾气也随和,针线活儿也好,她绣在鞋子上的牡丹花,就像刚从枝上采下来贴上去的,啧啧,那么好的一个人儿!
——说到这里,堂伯母停了下来,眼睛望着远处,陷入了回忆。
“伯母,接着讲啊!”我催促道。
哦,我讲到哪儿了?对了,我堂姐比我大三岁,人长得像朵花儿……
“这已经讲过了。”我说。
哦哦,我知道。啧啧,我堂姐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儿,可就是有一样,她小的时候,脚没有缠好,脚太大了,跟我的一样。
——说着话,堂伯母伸了伸她的脚。我这才注意到,堂伯母的脚确实不算小,我记得我姥姥的脚是尖尖的,顶多有我的小拳头那么大,可是堂伯母的脚比我的两个小拳头还大,而且不是尖尖的,仅比我没缠过脚的母亲的脚略微狭窄了些。
堂伯母接着道——
唉,就因为这双脚,我吃了不少苦头。刚过门那阵儿,你伯伯老嫌我的脚大,老是冷不丁地拿东西砸我脚一下,那一两年,我的脚老是青肿着。你大爷爷和你大奶奶(那是指堂伯母的公公和婆婆)也是嫌我得脚大,常常瞅着我的脚唉声叹气。不过也多亏了我的脚大,那几年干什么活儿都比别的女人干得快,帮了你伯伯不少的忙,日子也比别人家富裕一些。这一来,你伯伯就不再嫌弃我的脚了。
我见堂伯母又离了题,就插嘴问道:“那时候干啥要缠脚啊?”
缠脚是为了好看。你看你娘,那么大的大脚板子,走路“啪啪”地响,哪里有女人的风情啊?我年轻那个时候是特别讲究小脚的,把脚缠成三寸金莲,走起路来一摇一晃的,就像风摆扬柳,多好看哪!说到这里,堂伯母脸上流露出一种向往的神色。
“可是,把脚缠得那么小,怎么下地干活呀?”我问。
那时候的女人只在家里做针线,是不下地干活的。那时候……
“你堂姐以后怎么样了?”我见话题越说越远,就忍不住问。
我堂姐因为脚大,不好找婆家,找了好几家都不成。我堂伯每天愁得吃不下饭去。眼看着堂姐一年比一年大,都成了老姑娘了。这一天,突然来了一个货郎。那货郎长的像罗成,穿着一件白布大褂,又干净又利落;那脸白白嫩嫩的,像个书生。那货郎嘴也花哨,说出话来又好听又逗人。货郎一来,全村的女人都跑出来围着买针线。有好多家的姑娘看中了那货郎,托人给那货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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