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双生少年
他在铅灰色的天下奔跑,终于,他累了,停下来展开双手。他的手里是一块包着东西的白色手帕。他四处望着,仿佛在害怕,又仿佛在希望,希望这里不止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希望有人拯救他。然而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凝重的呼吸在哀叫。
周围是一片旷野,无边无垠,仿佛要把他生吞下去,天之上,云块铅灰。于是他敬畏而又恐惧地蹲下,缩成一团,然后他展开那块手帕,手帕里包着的是一把水果刀,刀上是刚刚干涸的血迹,手帕和刀直接接触的地方血迹盛开。他突然把刀扔了出去,逃离逃离逃离逃离,幻觉来袭。
地平线附近的光芒,色调得让人恐慌。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他没有说话,于是她又问“不后悔吗?”,他却依然一言不发,“为什么这么做?”他看着窗外,突然说话了,“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他拿起一张白纸,在窗前的书桌旁坐下,窗外天边火红。“明天,明天就写好了。”他思考了一下,轻轻地拿着笔,开始写他的故事。
“我总是觉得有一些事情,关于血与火的事情。现实总是让人绝望,而又无法回避‘你会永远记得,永远不会遗忘,那火将永远燃烧,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永远的礼物。’
“那片火的确依然在烧,天边被染得很红。于是我感觉自己好像还在挣扎,在大火之外拼命地大叫,身旁都是人,可是没有人能救我,你们知道那种感觉吗?你拼命地想冲进火场,想找到哪怕是那个人的碎片可是却有人拦腰抱住你,你只能绝望而又拼命地喊‘杀了我,杀了我……'没有人将你从这个世界拯救出去,你只是一次次无助地叫喊。
“幻觉总是出现,那场大火过去后,幻觉总是出现,我总是一遍遍地叫喊,在内心底里歇斯底里,最后自己一个人,一个人崩溃而又迷茫地站着,不知所措。
“直到艾许出现时,我也正陷入幻觉中,那是小磊车祸死后的第二个星期,我在上课,艾许却突然来了。小磊把油门当刹车和艾许他父母的撞在了一起,没有人生还。付出生命的撞击,一定就是宿命的安排。因为那次车祸,艾许才能出现在我的面前,对我说‘我们一起住吧?可以让伤口好得快一些。’
“是啊,让伤口好得快一些,结痂,再留下丑陋的疤痕,那是一生的印记。
“永远消失不了的记忆。
“我就那样住在了艾许家,艾许经常外出,艾许有个的弟弟,叫葛藤,是艾许继母带来的儿子。葛藤其实和艾许一样年纪。总是穿着黑色衣服的安静的葛藤,总是缠着艾许的葛藤,他留着半长不短的头发,总是眼神明亮。
“小磊死后,我似乎失去了经济来源,小磊的父母已经很久没有寄钱来了,而我也没有去要的打算。我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我走过便利店,用最后的钱,买了一把水果刀,我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找到一个人,用刀指着她,对她说把钱交出来。我不知道后果会是什么,只是单纯地想那样去做。我总是猜不透自己的目的。我选中的是一个提着大包的女生,她始终沉默地低头走路,我跟在她后面,而她很配合地转入一条小巷。开始,她警觉地看看四周,以为没有人后,安静地蹲在墙角,然后大包里取出一部手提电脑。这女生,竟然把手提电脑放在那里?她很平静地开机,而我,按照我的剧本冲出,可是我却颤抖了,拿着刀颤抖地说‘交,交出来,钱……。’女生却没有按照我想的剧本演出,她只是依然安静,像葛藤一样安静。然后她突然把电脑端到我面前,对我说,‘拿去啊,’我开始害怕她,电脑上的摄像头拍着我,我的脸在电脑里显得扭曲而又无奈,于是我又想起那场大火。‘快啊,我已经吧你拍下来了,如果你不拿走这台电脑,你就完了。’女生眼神锐利而又坚定,我却拿着水果刀仓皇而逃。
“我逃到学校的时突然觉得刚才一幕就好像是一幕喜剧,我的人生,注定了就这样是别人的喜剧吗?水果刀已经被我藏好了。老师心中的好学生,竟然拿着刀被吓跑,我开始后悔刚才的举动,那女生不知此刻是否已在警局了。我会坐牢吗?思绪又开始混乱,逃吧,逃去做一个好学生,像往常一样去上晚自习,不露任何动静,安静地等待警察的到来。
“天突然开始下雨,很大很大,好像要把整幢教学楼也冲垮。晚自习异常地平静,晚自习结束后雨依然很大,艾许来接我,只有一把伞,伞下两个人。原来我的心思像女人一般细密,总是渴望着一个狭小到只有我和孪生哥哥的空间,狭小到只有我们两个人,也只容得下我们两个人。
“那是奇妙的一天。就好像梦一样的场景,在很多时候重现,重现……重现而已,再不回来。
“那天晚上我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是艾许把我叫醒,轻轻地对我说‘小心着凉’
“‘小心着凉’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句话的我更加坚信艾许是我的孪生哥哥,于是我抱着他,对他说‘太好了,我终于等到了这句话,终于……’我不知道艾许有没有听到。隔壁传来了葛藤手机的声音。‘什么?,你在我家门口?要我送你回家?拿那种东西做什么?好啦,好啦,我马上。’
“葛藤盖上手机,一边继续玩他面前的磁石,一边对我喊‘岸天哥哥,可以帮我把门打开吗?’我松开艾许,跑去开门,门外站的是那个提着大包的女子……
“葛藤走过来,对她说,‘魅离,走吧’她直直地指着我,不知是对谁说,‘我要他送我回家’
“于是这个夜晚变得更加奇妙了。我和她走在路上,很久都没有说话。空气在平缓地流淌,流淌,‘你是葛藤的什么人?’在一条阴暗的小巷里,她停下来,开始说话‘强盗先生……’月光静谧而又安详,淡蓝色地落在地上。她微微侧过身,口袋里露出手绢一角,现在还有人用手绢?白色的手绢泛着浓烈的淡蓝色的光。
“‘强盗先生'说话呀,你看到我连话都不敢说了吗?’她在淡蓝色的月光下微笑,‘你这个懦弱的强盗,你是哑巴吗?为什么不说话?你这失去自尊的家伙!’她开始咆哮,无人的小巷,她的声音空旷而有质感,月光的质感,悲伤而又青涩。‘杀了我!杀了我呀!快些杀了我呀,你这无耻的强盗!’
“我不知道自己都在想些什么,只能在心底和她产生某种共鸣:杀了我,杀了我……仅此而已。我木然地说‘刚才葛藤叫你魅离,对吗?’她抬头看着我,眼神中是惊异与不相信。‘你失去自尊了么!'那是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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