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诗意地栖居
有人曾经问南开大学研究古诗词的叶嘉莹教授:人为什么要读古诗词?叶教授回答:是为了让心灵不死。
让心灵不死,多么美丽的回答!这和海德格尔那句“人,诗意的栖居”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看来人在追求物质生活的同时,还需要追求心灵的不死,物质生活毕竟属于马斯洛生存理论最低级的阶段,而让心灵不死,则就提高到了精神层面的高度。
如果说,有谁真正在这个世界上诗意的栖居过,我个人认为,非我们天津的名家李叔同莫属,可以说,他真正将一个人的生活和生命活到了极致,最后在60多岁的时候写下“悲欣交集”四个字后便悄然仙逝。他的学生丰子恺这么评价自己的恩师:弘一法师无论做什么都是天下第一。年轻时作为富家子弟,声色犬马,灯红酒绿,李叔同天下第一;作为戏剧家、音乐家和诗人,他的才名也是天下第一;最后在壮年之时削发为僧,做和尚竟然也做到了天下第一:成为禅宗某一门派的创始人,桃李和门徒遍天下。
我们暂且不去探讨西方的民众在千百年来是如何诗意的栖居的,我们只将目光回放,看看自己的先辈是如何从几千年前诗意地栖居到现在的吧。
我一直有这样一个观点,虽然我们中华民族几千年的政治史充满了血腥和丑恶,但是因为有了诗歌的存在,才真正让文明的火种传递到了今天。从三千多年前的商周开始,一直到五四运动为止,我们的先辈就是一边举着屠刀,一边吟诵着诗歌走了过来,而诗歌,在这几千年的时间里,也创造了一个又一个辉煌。
古老的《诗经》,在被孔夫子消减成305篇之前,世间流传着不止几千首,从庙堂祭祀之歌,到田野乡间的村夫吟咏,从金戈铁马的英雄赞歌,到花前月下的男欢女爱,可以说无所不包。先民们用诗歌歌颂英雄人物,用诗歌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用诗歌描述田园生活,用诗歌歌唱美好的爱情。但是,后来《诗经》被统治阶级拿来加以利用,由原来的《诗三百》变成了《诗经》,由原来的文学作品,上升到了圣经的高度,便开始变得有点面目可憎了。
《诗经》之后,虽然思想家层出不穷,但是诗歌却没有多大发展,只有楚辞在屈原的悲愤歌咏中得以传唱一时,后有宋玉继承屈原衣钵,让这种古老的诗歌体裁流传后世。到了汉代,诗歌形成了一种新的体裁,那就是“赋”,“赋”严格上而言,和我们传统理解的诗歌有很大的不同,说白了,那是经常用世界上最生僻的汉字连缀成的叙事小品文,不信大家可以去读一下汉赋的代表作家司马相如的作品,你就会发现,里面很多汉字,即使是当时的人也不会用的。除了司马相如,另一位汉赋成就最高的作家就是大科学家张衡。
汉赋发展到最后,成了晦涩难懂、无病呻吟的代名词,因此在魏晋南北朝时期,显示四言古诗昙花一现,流传至今的名篇诸如曹操的《短歌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但是,因为四言诗毕竟押韵和传唱方面还是有点逊色,所以五言古诗逐渐横空出世,占据了诗歌创作的主流,代表作品基本上全被收入了郭茂倩编撰的《乐府诗集》里面了,里面有很多我们耳熟能详的作品,比如《木兰辞》和《孔雀东南飞》,当然还有南朝徐陵编撰的《玉台新咏》,也是五言古诗之集大成者。
在五言古诗的创作方面,有很多大家出现,比如杜甫赞美的“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比如李白念念不忘的“一生俯首谢公诗。”前两个人是南北朝时代著名的诗人庾信和鲍照,后一个人是同时代的短命天才谢眺。
到了隋唐两代,五言古诗逐渐没落,取而代之的就是律诗和绝句的兴起,诗歌发展到这个阶段,已经到了顶峰,从自由自在不讲究任何平仄对仗格律的古诗,发展到有着严格格律限制的律诗,是历史发展的必然,事物总会越发展越精致,等精致到一定程度,便是其衰落的开始。
唐诗的发展分为三个阶段,初期、中期和后期,唐代诗人更是名人辈出,初期的代表人物除了初唐四杰之外还有沈佺期和宋之问,其中沈佺期为律诗的发展做出了开天辟地的贡献,他和宋之问二人虽然在人品上卑劣无比,但是在诗歌的发展上功不可没。中期的代表人物才是我们熟悉的李白、杜甫、白居易和元稹,前者世称“李杜”,后者俗称“元白”。到了后期,在律诗发展即将没落的阶段,朦胧派诗人李商隐独占鳌头,他和另一位大诗人杜牧一起,成为超新星死亡之前的那道最绚丽的闪光。
律诗发展到了最后,因为格律严格,创作极为不自由,已经严重束缚了诗歌的发展,于是一种更自由的诗歌体裁登上了舞台,那就是词。
会写词的基本上都是音乐家,因为当时的词写出来就是让人歌唱的,所以从五代开始,一直到宋末,词从无到有发展到了极致。词的初期代表人物就是我们熟悉的晏殊、晏几道和温飞卿,中期的掌门人物当然是苏轼和柳永,而后期的一览众山小者就是李清照、辛弃疾和姜夔。
词终于死了,取而代之的就是元代散曲,张养浩、关汉卿都是散曲作家里面的佼佼者。从元代散曲没落之后,古代诗歌的发展终于告一段落。明清时期,诗歌的创作再也没有达到令人满意的高度,某个体裁的顶峰过去了,再想达到同样的高度,已经是不可能了。
而我们,现在依然在诗词发展顶峰阶段出现的优美作品中流连忘返。
诗,用最凝练的词语为我们描绘出了五彩斑斓的世界;词,用优雅的旋律带我们走进了远古先辈的生活之中。
假若没有诗词,很难想象我国的文学史该如何去抒写,如果没有诗词,很难想象我们祖辈生活的世界将会多么黑暗和可怕!
人,应该诗意的栖居,不为别的,除了获得美好的阅读快感,更应该让自己的心灵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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